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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金燕:品读汞矿_务川_奶奶_许哥
发布日期:2025-06-26 06:58 点击次数:122
品读汞矿
邹金燕
厚重的题材,正如厚重的历史一样,我从不敢去触及。尽管,随同县文联去过汞矿两次采风,我皆未留下只言片语。今年金秋,又邀约文友一起前往。车辆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疾驰,我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和兴奋,仿佛要去见一位仰慕已久的长者。
汞矿的今生
现在的汞矿已沉寂多年。
那些宏伟的建筑群,门和窗已不知去向,门前衰草连天,留给人们无尽的荒凉和感伤。
马路旁那颗高大的梧桐树一直扎根在那里。苍老的树皮裹着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宽大的叶子在秋风中慢慢飘零。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冠和树叶,斜射下来,照亮地上的碎石,叶影晃动,斑驳可爱。
地面上铺了一层枯黄、卷曲的梧桐叶,我抬起白色的鞋子,轻轻地踩上去。那些焦枯的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那是秋天的声音,像极了一位长者的叹息。
隐映在群山里的办公楼,现在已人去楼空。四层高的楼宇,宽阔恢弘的大门,依然述说着八十年代的繁华和人来人往。那抹暖黄的墙体,是多少人青春的记忆。门头上爬满杂草,悄无声息地将那些光亮的故事掩埋。
展开剩余85%没有门扉可轻叩,我径直走进遗留的职工宿舍,宿舍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天花板上还留存着那个年代或黄、或黑的人间烟火色;只有墙壁上贴着的旧报纸还在诉说着属于那个年代的新闻和传奇。
经过岁月沧桑的洗礼,办公楼对面的小卖部依然屹立不倒。曾经这里售卖着香烟、白酒、火柴、糖果等各种日用品应有尽有,滋养着汞矿职工生活的白昼与黑夜。现在,这座木制结构的小卖部里,已经不售卖任何东西,被人买下来,改成了民居,里面住着一个汞矿子弟,四十多岁,至今单身一人,至今留守在那里。
他和那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一同守望,守望汞矿昔日的繁华与喧嚣,守望一批批慕名而来的探访者。他们用相机拍照定格记忆;他们拿起画笔,或用线条,或用颜料,勾勒涂抹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他们用手指轻轻抚摸粗糙的墙体,试着与每块墙砖对话,他们驻足凝望,思绪翻飞。
夕阳拉长汞矿遗址的身影,同行文友不禁慨叹: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汞矿的前世
务川历来被称为丹砂古县。采砂炼汞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当时这里是巴子国的南郡,已有巴濮人定居了。仡佬族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和运用丹砂的民族,早在商代的时候就炼出了水银。在悠悠的历史长河中,仡佬族的祖祖辈辈长期使用蒸馏技术和比重原理采砂炼汞,积淀出了独特的丹砂文化。
1955年,务川大坪国营汞矿成立,这一带成为了国家最重要的水银开采基地之一。三线建设时期,1964年,务川大坪国营汞矿由贵州省冶金厅进行接管。并从江西大吉山钨矿和铜仁万山汞矿等地抽调了一千六百余名职工进行扩建,建成了后面的务川汞矿。
务川汞矿分为矿部、一坑、二坑、机修、建安队、电厂、车队等几个片区。矿部曾经在砖瓦厂后面扩大生产,又增加了昌溪片区,还专门修建了一条长1030米的隧道,用于运输矿石,还开通了用于运输的小火车。
我奶奶就是从那一带嫁过来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听奶奶提起汞矿一带的富足与繁华。奶奶说那时候她家也炼汞,家境殷实,吃穿不愁。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奶奶的父亲和母亲相继离世,她和她妹妹也不得不寄人篱下。她常兴致勃勃地说:“一小瓶水银就很重很重,我怕你这个小胳膊小手怎么提也提不动呢”。
采风活动中,矿部的导游许哥,给我们追忆了那个年代的繁华,证实了奶奶的话。许哥说:这里最热闹时近万人在这里居住。医院、学校、旅店、电影院等等配套设施齐备,热闹非凡,被人们誉为“务川的小香港”,是当时很多人向往的地方。他还远远地指给我们看:那栋白色的楼房就是当时的医院,医院里面都是当时来自各地技术精湛的医生。
“当时我们汞矿员工的福利很好,每个季度都要分发一些像纸巾、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矿里干部职工的衣食住行,水平很高。穿着时髦,饮食多样,居住条件也较好,还有专门的交通班车。职工们在这里上班、生活,幸福指数都特别高。”唾沫星子横飞,他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越自豪。
“我当时就很想调到汞矿总部去,因为每年,这里都会从重庆、武汉、四川等地调来一些刚毕业的学生,女生宿舍楼几乎都住满了。那时我还年轻,想在这里找个女朋友过日子。”许哥继续兴奋地分享他对汞矿的青春记忆。
有一位老艺术家说,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务川汞矿的开采达到了巅峰时期,聚集的人口常年保持近万人。他曾经带着团队和机器,来这里放过几场电影,尽管是黑白电影,音响效果也不太好,但是座无虚席,场场爆满。
与我们同行的马老师也打开了话匣子:“当时,汞矿的男女篮球队在县里可算小有名气,我们读中学的时候,和他们打过几场球,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有,汞矿的女生当时穿着时髦,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不愿意和我们这些乡下穷小子一起玩儿。不知道那些姑娘们现在都嫁去哪里了?估计现在也和汞矿遗址一样沧桑了吧”
确实,现如今这里人去楼空,杂草丛生,破败不堪。那些建筑物已经失去了往日模样,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满地的瓦砾。在这片空城和废墟之中,我们仿佛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和变化的无常。
我想,虽然这座汞矿场已经成为了空城和废墟,但它所承载的历史和文化价值却永远也不会消失。
三线的基因
记忆是一杯醇厚的香茗;记忆是一坛珍藏的老酒。随着岁月变迁,时光流转,“三线”这个词语作为一个特殊时代的产物,已渐渐离我们远去,对于年轻人来说更是陌生,但历史车轮烙在人们心里的印记,总值得我们去记忆、去怀念。当慢慢品味那一代人用青春淬炼的故事,方知久远的芳香。
“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20世纪60年代,中国进入多事之秋,尚未完全摆脱国内三年困难时期的阴影,周边局势又激烈动荡起来。党中央从存在新的世界战争的严重危险估计出发,提出“三五”计划应该考虑解决全国工业布局不平衡的问题,要搞一、二、三线的战略布局,加强三线建设,防备敌人的入侵。可见,三线建设是一场空前的生产力布局。
在“好人好马上三线”的号召下,全国各地闻风而动,数以百万计的优秀建设者,不讲条件,不计得失,打起背包,从四面八方汇集三线。于是,一个被称作“三线人”的特殊群体应运而生。
由于三线建设的出发点是备战,因此在布局上按照“靠山、分散、隐蔽”的原则,许多企业的选址都在条件艰苦的深山峡谷、大漠荒野。三线建设者们风餐露宿、肩挑背扛,发扬前仆后继、艰苦创业的革命精神,将自己的热血青春献给了祖国的三线建设。
前不久,偶然间刷到以前职校同事杨振和田小丽拍摄的短视频《寻找失落的记忆——汞矿遗址》,其中有这样几句话最令我动容:在新中国经济建设与战略安全布局大调整时期,有多少周志刚告别城市、离别妻儿;有多少夏方舟,扎根群山,挥洒青春;有多少静秋遇到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山楂树之恋。
随着时光流转,当年建设汞矿、开凿隧道、采砂炼汞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历史的烟云中,但是人们不会忘记时代的大命脉曾经系于他们肩上,不会忘记他们身上散发的艰苦创业、无私奉献、团结协作、勇于创新的“三线精神”。
除了用脚步丈量这片热土,除了用敬意缅怀那一代人坚定的信念和无私的奉献,我们还走访了一个矿部老同志,他回首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对我们说:“他们是带着使命来的,誓将青春献祖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怕孤独、四不怕清贫,克服了一系列的困难。干惊天动地事,做隐姓埋名人。”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世上有朵英雄的花,那是青春放光华。”汞矿人用生命与奉献淬炼的青春之歌,今天仍然在群山之间回荡、传响。
他们胸中“我将青春献祖国”的豪情,他们身上苦干实干、忘我劳动的精神,仍然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仡乡儿女奋力前行。
作者简介:
邹金燕,笔名海棠君,苗族,务川人。务川中学高中语文教师,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务川县作协主席。从大学开始从事文学创作,酷爱诗歌、散文。作品散见于《贵州作家》、《散文诗》、《中国仡佬族》、《洪渡河》、《遵义日报》等报刊杂志和一些微信平台。
编辑: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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